2015 年全国人口抽样调查数据表明,我国农村 60 岁以上老年人口占全国老年人口总数 50.19%。如此众多的老年人口集中在农村地区,这对农村的养老保障和养老服务工作提出了更高的 要求。然而,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农村家庭结构出现了重要的变化:家庭规模小型化、家庭结构核 心化、家庭空巢化。这些变化为农村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带来了巨大挑战。因此,构建农村社会养 老服务体系,是积极应对农村人口老龄化、提高农村老年人生活质量的重要举措。
为了解决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问题,近年来,我国政府积极推进建立“居家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医养相结合”的养老服务体系。从政策设计上看,这种以居家养老为基础的社 会养老服务体系,比较符合中国现阶段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老年人的家庭观念和消费观念,具有较 强的适用性和可操作性,是未来一段时期内解决农村养老问题的必然选择。但是,对大部分的农村 家庭而言,居家养老是一个新生事物。与家庭养老方式不同,家庭养老是利用家庭内部资源实现家 庭成员的养老责任,居家养老是指老年人居住在家中,通过无偿、低偿和有偿的方式获得部分养老 服务,以弥补家庭养老服务能力的不足。因此,居家养老服务能否被农村老年人接受和需要,不仅取 决于农村居家养老服务的内容和质量,而且取决于农村老年人的生活状态和农村家庭系统的支持 能力,与农村家庭类型、代际关系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
笔者利用2017年对12个省份农村老年人问卷调查的数据进行分析,并考察了农村老年人居家 养老服务的需求状况。研究发现,农村老年人对居家养老服务的需求,固然受到年龄、婚姻、健康 状况及经济收入等因素的影响,但是,家庭类型、代际关系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具体结论如下:第一, 农村老年人对居家养老服务有一定的需求,但总体上仍处于较低的水平。从需求内容上看,农村老 年人对医疗保健服务、康复护理服务、生活照料服务的需求程度较高,这与老年人身体机能衰退、 自我照顾能力减弱有密切的关系。第二,家庭类型越复杂,意味着家庭人口数量越多,农村老年人可 以从家庭内部获得更多的养老照顾,因而对居家养老服务需求的可能性越低;家人照料满足度越高, 农村老年人对居家养老服务需求的可能性越低;子女探望频率越高,农村老年人对居家养老服务需 求的可能性越低。
家庭类型和代际关系对农村老年人的居家养老服务需求具有以下几个方面影响:
第一,在乡村社会,由于传统的家庭观念的影响,农民行动的逻辑起点是家庭而不是个人,农民 始终将家庭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不会因满足个人的需要而加重家庭的负担。对农村老年人来说, 即便是户籍独立和居住分离,他们仍然将自己和子女视为一个生活共同体,在经济上和精神上保持 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对居家养老服务需求的判断,往往不是根据自身的需要,而是考虑是否会给大家 庭带来负担。如果家庭内部能够满足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自然就不需要从家庭外部获得低偿或 有偿的养老服务。
第二,相对于城市家庭而言,农村家庭的居住方式相对集中,农村老年人与儿子即便“分家”,也 是生活在同一个村庄和附近村庄。居住的“过密化”使家庭成员之间交往密切,农村老年人能够从 频繁的代际互动中获得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
第三,相对于城市老人而言,农村老年人收入较低,除了政府提供的基础养老金之外,只有农业 收入或土地流转收入、打工收入和农副产品销售收入,只能通过节约、俭朴的方式维持基本生活。一旦产生新的养老服务需求,只能依靠子女们的支持和帮助,而代际关系的好坏,是决定子女们是否 给予帮助的重要因素,也是农村老年人考量是否需要居家养老服务的重要因素。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认为,从家庭类型和代际关系上去认识和把握农村老年人的居家养老服务 需求,更加符合农村的实际情况和农村老年人的生活情境。
首先,随着农村人口老龄化和社会流动的加速发展,家庭结构逐渐小型化和核心化,农村老年人 无法从家庭内部获得所需要的养老服务,只能从家庭外部获得更多的养老资源,因此,必须结合当地 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加快推进农村居家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解决农村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日益严重 的养老问题。
其次,由于生活在不同的家庭类型和代际关系中的农村老年人,其居家养老服务需求具有一定 的差异,因此,在实施居家养老服务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到农村老年人的不同需求,提供差异化 和个性化的养老服务。
最后,在推进居家养老服务的过程中,还必须弘扬和倡导孝道文化,强调家庭成员的赡养责任, 督促子女与年老父母保持常态化互动,为老年人提供必要的经济支持、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
（作者：南京农业大学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 姚兆余 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陈日胜 蒋浩君）